郭国松:用收音机听评书的日子
姓名:郭国松
职业:新闻记者
出生年份:1964年
只要评书节目一开播,甭管它农忙还是什么时候,只要评书开始了,收音机旁边立马围上来一堆人,屏息静气,跟着“说书的掉泪,替古人担忧”。
新浪娱乐:从您有记忆开始,什么样的娱乐方式最普及?
郭国松:我出生在农村,当时的家乡非常穷,没有电,一直到我离开家乡时还在使用煤油灯。
从我记事的1970年代初,在那样贫穷落后的乡村,日出而作,日落而息,人们日复一日,年复一年地为生计奔波,守着千古不变的生活规律。
当然,再穷再落后的地方,也有能够让人们身心娱乐的方式。现在想起来,小时候家乡的所谓娱乐,电影大概可以称得上最高档次的娱乐。我不记得多长时间放一次电影,但我知道公社(现在的乡镇)有专门的电影放映机构,名字可能是叫电影队或者文化站什么的,两个放映员,带着小型发电机,定期到下面各个村里放电影。
这算是穷乡村能够娱乐全村的几乎唯一的方式。天还没有黑,在大队这个村级行政首脑所在地,干部们指挥几个社员在一大片空地上埋起两个四五米高的杆子,然后把一块约有3个平方米左右的白色银幕拉起来,杆子上再挂个大音箱,半人高的放映机架在场地中央,空气中散发着发电机的汽油味,一个临时的露天乡村电影院就这样建起来了。
我们家就住在大队旁边,有点“首都”的感觉,近水楼台,总能占个好位置。那情景,我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很幸福——整个村里像过年一样,男女老少举家出动,扛着大板凳、小椅子,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,全大队1000多口人,再加上附近几个大队的观众,黑压压地坐了一大片,热闹非凡。
乡下放电影是免费的,因此,相邻的其他大队放电影,5公里之内,青年人和孩子们也会追着去看。
当然,相距15公里左右的县城有固定的电影院,可是去过县城的人不多,即使去了,也舍不得花几毛钱在县城的电影院看电影。
除了电影外,我们似乎那里不太时兴唱戏,虽然偶尔也有搭台唱戏,但都是五音不全的乡下草台班子,请来还要给钱、管饭。
由于穷,有收音机的家庭不多,我们家后来经济状况稍微好了一些,才买了一部收音机,牌子忘记了,多半都是上海无线电N厂出的。收音机能带来什么娱乐呢?其实,只要这个收音机开着,有声音传出来,就是一个小小的娱乐中心,不管是什么节目,对农民来说就是一种娱乐了。
实际上,这个收音机能收到的节目除了中央人民广播电台,就是本省和邻近省的电台,三四个频道,夜深人静的时候,还能偷偷地收听到“敌台”——就是海峡对岸台湾对大陆的广播,说它是“敌台”,也确实有那么回事,仅仅是广播的内容,就含有明显的敌意,它不断地号召“共军弟兄们投奔自由”。大人说,收听“敌台”是犯法的,只要你收听,公安局的人就知道,马上就会来抓人。但我又很好奇,经常躲在没人的地方,把声音调到最小,一边听一边东张西望,做贼一样,听一会赶紧关了,生怕被抓。
可别小看了这个收音机,在那个时代的农村,它能够带来很多娱乐,我记得那时候最吸引人的节目是评书,刘兰芳、单田芳,这名字简直如雷贯耳,妇孺皆知,丝毫不逊色于当今最红的影视明星。
当时安徽人民广播电台正在播放刘兰芳的评书《岳飞传》,每天一次,每次半小时。安徽台所在的合肥市,离我们家也就100多公里,声音洪亮清晰,因此,只要评书节目一开播,甭管它农忙还是什么时候,只要评书开始了,收音机旁边立马围上来一堆人,屏息静气,跟着“说书的掉泪,替古人担忧”。
我敢肯定,要是用现在的“收视率”(收听率)概念来评价,评书《岳飞传》的影响,绝非一部好莱坞大片能够与之相比!
好像当时的电台挺流行播放评书,什么《杨家将》、《水浒传》、《三国演义》等等,都在电台播放过,但《岳飞传》的影响最大。
这或许与我们那里的人喜欢街头大鼓书有关。所谓的街头大鼓书,其实是一种民间文艺,与刘兰芳、单田芳的评书本质上并无二致,无非是他们说出名了,上了正席而已。
小时候我跟着父亲去赶集,总要到街头听上一阵子大鼓书。在街头摆摊说书的人,有点像当今城市街头流浪歌手,他在那里说唱得声嘶力竭,旁若无人,听的人给钱与否悉听尊便。
乡下其实有很多说评书的名家,方圆十里八里都知道,我们那里也常常请他们到村里说评书,一场书下来,三几块钱,或者给一二十斤大米(两毛钱一斤),按户分担。
说起来,那评书也是个超级娱乐人的项目,只见说书人端坐在那里,扎好了架势,面前放上一面大鼓,一边擂鼓,一边唾沫横飞地连说带唱,热闹非凡。
新浪娱乐:您能简单讲述您所经历过的娱乐方式的改变吗?比如,娱乐观念有怎样的变化?娱乐载体有怎样的变化?娱乐场所有哪些变化?
郭国松:也许最能感受娱乐方式改变的,还是那些至今仍生活在我老家村里的人。过去乡下的露天电影没有了,街头乃至乡下书场、说书的艺人早已销声匿迹,收音机也已经过时,取而代之的则是家家户户的电视机。
由于我是农民进城,从一个世界跑到另一个世界,十几岁离开家乡的时候还很落后,但进入城市后就完全是城市的生活习惯了。
与小时候追着看乡下的露天电影不同的是,到了城市后,早些年还看电影,但后来越来越不喜欢看电影,最近的一次看电影是美国的3D大片《冰川时代》,上一次看电影好像是2004年夏季。当时几个媒体的朋友吃饭,有人说,广州的电影院在新片上映前,所有的记者都可以免费观看,于是,我们拿着记者证进去了。看的是一部外国电影,名字忘记了,因为进去不久我就睡起了大头觉。
我现在基本不看电影,但电视还是看的,只是内容很狭窄,大致可以分为两类:一是新闻(当然不包括新闻联播);二是纪录片,内容涉及历史、人文、地理等。至于电视剧,因为家在广州,能看到香港台,亚视和无线都有一些不错的译制片,偶尔能吸引我的目光。国产的电视剧则是完全不看——实在没法看,平庸、俗套、乏味,无聊。
为什么我对国内的电视剧评价如此之低呢?举个例子——某导演拍摄了一部与案件有关的电视剧,警察破案时找到一个能提供线索的关键证人,但这个人说:“我实在想不起来了。”警察说:“再仔细回忆一下。”证人说:“想不起来。”警察说:“你再想想,比如那天……”于是证人装着抓耳挠腮的样子,突然一拍脑袋说:“哎呀,我想起来了……”这样的情节几乎成了每一部与破案相关的电视剧的“法定套路”,令人大倒胃口。久而久之,我看电视剧的时候,眼睛看着上一个镜头,心里就能准确推断下一个镜头是什么。
问题还在于,这些电视剧无一例外都负有反映主旋律的义务,像侦破片子,它一定要借某个人物的口,说出一些很高尚“很社会主义”的话,甚至公安局长会用发脾气的形式说:“我们还是人民警察吗?”听着别扭!
国内电视剧的上述恶劣记录,终于改变了我的娱乐观念。我不看电视剧,说白了就是因为我不堪它的折磨,无法忍受它的浅薄。
新浪娱乐:流行过的电影在各个时代都有哪些?对您影响最深刻的十部电影是哪些?您都是通过怎样的方式来看电影?
郭国松:我看电影主要集中在20世纪70至80年代,90年代也看了一些电影,但很少。在我们老家看的最后一部电影是《黑三角》,其中的电影插曲《边疆的泉水清又纯》,在当年很有名。
以前的电影数量不多,但基本都看过。现在能想起名字的电影有《地雷战》、《地道战》、《平原游击队》、《铁道游击队》、《上甘岭》、《红岩》、《闪闪的红星》、《渡江侦察记》、《南征北战》、《小花》、《大决战》、《开国大典》等革命电影。此外,还看过《红楼梦》、《少林寺》、《红高粱》、《红樱桃》、《黄土地》、《城南旧事》等。美国片子印象最深的是《魂断蓝桥》、《拯救大兵瑞恩》、《泰坦尼克号》。
在上述国产电影中,主要是早期所看的革命电影,情节都是高度模式化的,像电影厂批量复制的一样,带有那个时代的鲜明烙印,谈不上对我有什么影响,只能说是满足一时的娱乐而已。
如果现在让我重新看一遍我曾经看过的电影,能让我产生兴趣的,国产片只有《城南旧事》,国外电影当然是《魂断蓝桥》。
至于看电影的载体,过去是农村的露天电影,后来有了条件,购买影碟,甚至随时从网上下载一部电影观看,我已经对电影没有兴趣了。
新浪娱乐:流行过的电视剧在各个时代都有哪些?对您影响最深刻的电视剧集是哪些?您都是通过怎样的方式来看电视剧的?
郭国松:完整看过的电视剧有多少,我真的不记得了,因为大部分电视剧我看不完就放弃了。也许,《渴望》是一部不错的电视剧,《霍元甲》当年也风靡一时。但没有哪一部电视剧对我构成影响。
新浪娱乐:行过的音乐(某首歌曲,或歌曲的不同样式)在各个时代都有哪些?对您影响最深刻的十首歌曲是哪些?您都是通过怎样的方式来听音乐?
郭国松:坦率地说,对于流行歌曲,我是很落伍的,当今仍然很红的歌星都有谁,我说不上来几个,但好歌曲我还是喜欢听,不少流行歌曲都能哼上一两句。
我会唱的有很多老电影插曲,比如《九九艳阳天》、《红星照我去战斗》、《我们的生活充满阳光》、《我的祖国》、《送别》(电影《城南旧事》插曲)、《友谊地久天长》等。但我真正喜欢的主要是民歌,比如:《草原之夜》、《美丽的草原我的家》、《乌苏里船歌》、《茉莉花》、《浏阳河》、《北国之春》、《摇篮曲》等。流行歌曲包括《绿岛小夜曲》、《弯弯的月亮》、《祈祷》、《爱的奉献》、《涛声依旧》、《心太软》、《我爱你中国》,以及许美静的《城里的月光》等。
对于听歌的方式,家里有高档的音响,偶尔也买碟,但喜欢的不多。现在听歌主要是通过电脑,从新浪乐库下载,然后与外置的小型音箱连接,效果也不错,想听的歌曲都能找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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