下篇:怎样才能真正保护非遗
保护非遗中的人刻不容缓
“保护非遗,核心是保护非遗中的人。”白大成说。
隋少甫先生去世,让北京13档花会再也无法凑齐,而风筝曹、鬃人白等技艺,目前都面临传承危机。比如风筝曹,虽有传人,但据88岁的孔祥泽先生说,能将易经原理和风筝制作技法结合起来的,目前还没有弟子能做到,而这才是风筝曹的精髓。
10年前,名记者刘一达敲开了白大成先生的家门,他们整整聊了两个下午,刘一达以《忧哉,北京的老玩意儿》为题,用整版的篇幅发出了疾呼,北京从新中国成立初期的1500多种老玩意,至今只剩10余种,北京民间工艺亟须保护。然而,10年后,本报记者敲开白大成先生的家门时,情况并未发生根本性变化,北京的老玩意儿仍在流失。
鼓励艺人带徒,似乎是一个解决方案,但内画壶大师高东升说,当年他进厂学徒,每月18元工资,在同龄人中算高的,这样静下心来学几年,才能真正掌握这门技艺。学内画壶,至少要3年工夫,可如今哪家单位也不养学徒,“这3年,他吃什么去?就算我想教,谁愿意跟着学呢?”
杨玉栋认为,艺人带徒解决不了根本问题,对于那些有商业前景的项目,还能带徒,而没有商业前景的,很难找到徒弟。“以葡萄常为例,当年郭沫若都为它写过诗,可做一串原汁原味的葡萄常,成本就是1000元,一架得多少钱?能有多少人买得起啊?自己都卖不出去,怎么传承?”
非遗艺人生存维艰,而究竟该如何支持非遗,至今没有定论。过去的4年,评审工作总在进行,非遗项目越来越多,但其中绝大部分非遗项目没有拿到钱。
为什么重评轻扶?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艺人表示:“一个评委评审一次,至少是1000元,一年下来,得拿多少钱?就看他们天天在那里评审了,项目扶持没见着,钱可没少花。”
北京评出首批100个艺术家庭时,考虑到奥运期间可能有外宾去参观,北京市一次性补给每个艺术家庭一笔钱,然而在有的区,这钱一直压着不发。艺人打电话过去,那边说“不知道有这件事”,听说各区都发了,那边才说:“是有这笔钱,在会计手里,要先研究一下。”这一“研究”,到发下来就少了500多元。
谁来营造大环境
今年年初,北京市工美协会组织了20多位大师到南方考察,这次考察给杨玉栋留下了深刻的印象,特别是浙江东阳县,东阳木雕是国家级非遗,围绕几位大师,东阳政府全力营造大环境,目前东阳木雕已成当地四大支柱产业之一。
在东阳住宿,晚上看到当地许多匠人不休息,还在雕刻,杨玉栋问他们为什么,这些匠人回答说,他们正进行技术比赛,比谁做得好。
连晚上都在用工,这样技艺自然会越来越精进,“为什么人家愿意这么干?因为技术好的艺人可以得到更多的回报,市场认可他们。”杨玉栋说。
相比之下,北京工美市场却呈现出劣币驱逐良币的效应,杨玉栋做一个脸谱,要一周,而“行活”一个人一天能做30-40个,价格上根本比不了。北京内画壶本是全国独有,后王习三大师回衡水后,当地形成产业,完全是流水作业,有的人负责画山,有的人负责画树,有的人负责题款,成本极低,很快就席卷了北京市场。
最令人难堪的,是北京工艺美术研究所与上海工艺美术研究所不同的命运。
今年年初,跟随北京工美考察团,杨玉栋到了上海工艺美术研究所,这里原本是上海市委所在地,当年陈毅同志曾在这里办公,后来有好几家单位要占这块地方,其中有上海画院、上海书院这样的“重量级”单位,最终还是给了工美研究所,“从中可见,人家上海市对工美的重视”。“直到现在,上海工美研究所搞得都非常好,成了一个艺术性和知识性兼备的博物馆。”让杨玉栋伤感的是,考察回北京才1到2个月,原本名存实亡的北京工美研究所正式宣布解散,大家在蟹岛吃了一顿散伙饭,谁也不知道什么原因。